【金融观察】关于消费金融：自己加的杠杆含泪也要扛下去！？

消费负债具有两面性，从美国、韩国等家庭债务可以看出，居民加杠杆过高过快更具危险性。理论研究也认为，居民消费过快加杠杆短期会提振经济，但是中期会对宏观经济产生负面冲击，引发金融不稳定。从目前看，我国居民债务杠杆看似不高，但是可能存在低估，而且消费金融机构客户下沉过快、消费人群不理性以及监管不足导致近年过快加杠杆，长此以往，将是非常危险的。

消费加杠杆是把双刃剑！

一谈杠杆，就不仅想起企业杠杆、金融机构杠杆，今天要说的是我们自己身上的杠杆！

2016年，很多银行都来公司做消费贷，利率还算优惠，身边很多同事都办了，而且时不时也有很多短信促销消费贷。后来，身旁愣是有朋友用消费贷东拼西凑的买了套房，住上了比以前还大的房子，让人羡慕不已。

2017年，一个朋友说单位工资没有按时发，之前用信用卡刚还了花呗的钱，现在信用卡也要到期了，然后他又借了现金贷。

最近好哥们买房了，他说有了房贷之后，特别想好好工作，不然月供就没有了着落，其实他说的很有道理，居民债务与劳动参与率是成正比的。

我想这应该不止我一个经历的事情，忽然发现，这一两年，在依靠消费拉动的大国里，消费金融也伴随而至，不仅商业银行，而且各类电商平台、网贷机构都纷纷加入领域，消费金融俨然成为金融领域的风口。国家也鼓励说，现在我们的企业杠杆率太高，但是我们的老百姓杠杆率低，还有加杠杆空间，但是这种为国接盘的事还是少干为妙。2015年，是谁在再高喊买股票为国接盘，结果还不是在股市里被狠狠割了韭菜；2016年，是谁在喊为国去库存，结果不还是买完房就眼看着房价慢慢降价，未来可能还要提高贷款利率。其实，很多人只告诉了我们加杠杆的好处，或者享受了短期加杠杆的美好时光，没有告诉大家加杠杆后的那些可能的恶果。在这个未富先老的国家里，加杠杆还是悠着点，自己加的杠杆含泪也要扛下去，国家要管也只会管银行，一人一户太渺小。

从理论上认识消费金融

让我们从理论和实证角度看看，消费金融到底有何作用。消费金融是服务社会消费的重要工具，其包括按揭贷款、信用卡、各类分期贷款、小额贷款等。从生命周期理论看，消费金融有利于平滑家庭收入波动，保证消费水平的延续，诸如在青年期消费水平可能会高于收入水平，这时候就需要通过消费借贷；普通家庭购置房产，一般也需要消费金融，这时候消费金融能够实现财富增值的作用。当然，任何事物都是过犹不及的，家庭消费债务过高也将导致危机，高债务家庭对于收入、财富、利率等因素的冲击抵御能力显著下降，实证测算一个国家家庭住户债务总额/GDP总额超过85%可能就是危险的。

图1：上市银行消费信贷结构图

IMF最新研究表明，消费金融短期有利于促进消费，提振经济增速，降低失业率，但是5年后也就是中期看，则会成为国民经济的冲击要素，引发消费下降、经济增速放缓以及金融不稳定，这也表明消费信贷对经济的促进作用是呈现倒U型的走势。当然，消费金融与GDP增速的这种正向关系在发达国家更为显著，而在新兴发展中国家则不那么明显，主要可能是发达国家消费贷款占比高，而后者占比低。有研究测算，消费贷款增速越快的地区，发生家庭债务危机后，经济增速下滑幅度也更大，以美国为例，2007年前后，如果家庭债务水平保持在上世纪80、90年代的水平，那么美国经济增速可以少下降20%。

那么是什么样的机制或者因素会导致家庭债务危机呢？一本总结了美国次贷危机的研究著作《房债》提出了杠杆损失模型，其认为高收入家庭和中低收入家庭抵御收入冲击的能力是不同的，在房价持续上涨的阶段，双方都通过按揭贷款等加杠杆，在房价下跌后，高收入人群遭受的损失更小，而中低收入家庭遭受的损失更大，甚至很多人倾家荡产，而且其边际消费倾向要大于高收入家庭，这会造成消费支出下滑幅度更大。这种理论在美国很多州的数据统计分中都得到了验证。

别人家消费加杠杆的故事！

说起居民加杠杆，那不得不提美国，美国是个以消费为驱动的国家，最近看了很多券商的研报都拿美国消费金融渗透类做比较，但是却只字未提美国家庭经历的那些杠杆危机，那我就把这些给大家说说。

美国居民大幅开始使用消费金融服务始于20世纪20年代，监管放松，金融创新加快，各种分期消费贷款应运而生，这一时期是美国居民快速使用消费贷款的时期，当然这一时期也伴随了股市攀升的时期。统计数据显示，1919年左右，有22%的家庭使用分期贷款，到1928年左右这一比例提升至46%，不仅如此非房分期贷款在居民收入中的占比从1919年的4.6%上升至1929年的9.3%，基本是上升了一倍。1930年左右由于股市大崩溃，居民财富缩水，偿债能力显著下降，违约率上升，消费能力大幅下降，这一时期就是美国战后非常著名的经济危机。最近一次，就是21世纪初，伴随美国房价上涨、低利率环境以及信贷资产证券化的活跃，信用评分较低的家庭也逐步成为金融机构的主要客户，房价的持续上涨，家庭可以通过持续抵押房屋金融再融资，居民消费债务/GDP接近100%，家庭债务膨胀过快。然而2007年随着房价的下跌，美国家庭难以缴纳月供，房屋被银行收回，甚至倾家荡产，这之后美国经济加速下滑，并导致全球经济危机的发生。今年正是危机10周年的日子，全球各国还在苦苦挣扎，才刚刚看到一些复苏的曙光。

图2：美国消费贷款余额/GDP走势

远说美国，近说韩国，亚洲金融危机后，为了刺激内需拉动国内经济，韩国大力发展信用卡使用和刺激消费，很多人盲目消费，而且这一时期看到信用卡有利可图，涌现了大量信用卡公司，为了做大规模，并不顾忌领卡人偿债能力，市场竞争日趋激烈，很多降低服务费，甚至推出了无息分期付款等举措争夺客户。然而，虽然在短期内拉动了国内需求，带动了经济增速，但是后果也是非常负面的。很多韩国人无法偿付欠付债务，而信用卡机构也是坏账率大幅攀升，引发了金融乃至整个国民经济的动荡。

我们正在发生的消费加杠杆的故事！

每一次房价上涨都伴随消费贷款的上涨，不过这一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有必要引起重视呢？

首先，中低收入者参与房贷数量增大。这一轮房价上涨周期，引爆了居民购房热情，基于房产的财富效应太过显著。与此同时，很多中低收入者采用了其他购房途径，诸如通过消费贷购房，通过首付贷购房，这些家庭会面临较大的还款压力，而且一旦房价下降过快或者未来加息都会加重其偿还放贷的压力。从消费贷款和可支配收入看，消费贷款增速已远远高于收入增速，这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有可能过度透支消费能力。

图3：消费贷款增速远快于可支配收入增长

其次，消费金融参与机构增多，客户下沉较快。除了按揭贷款，各类分期贷款以及现金贷款也呈现较快上升态势，除了传统的商业银行，更多的互联网机构参与到分期及现金贷业务，这部分机构主要服务于中低人群，客户资质下降较快。很多消费机构增加了促销等手段以获得更多客户群体。从统计数据看，近年消费金融呈现爆发式增长，2017年全年交易额有望突破1万亿元，这部分消费债务是没有统计进入央行数据中的，目前现有的数据是低估居民杠杆水平的，尤其是中低收入人群的杠杆水平。

图4：互联网消费金融爆发式增长

再次，参与消费借贷的人群年轻化、非理性化。目前，参与消费金融的人群逐步呈现年化，主要是20-35岁左右，他们提前消费意识更强，消费意愿更强，但是消费理性不足，诸如裸条贷款、用大笔金额购买宠物等，这种不管不顾的消费确实很难理解，也很危险。

最后，消费金融监管仍不足。消费金融监管仍不充足，尤其是新兴消费金融，存在定价不透明和定价过高，消费者教育和保护措施不足，而且很多消费机构并没有接入征信系统，导致个别消费者多处借贷，重复借贷，容易过度借贷。IMF的研究也表明，消费金融更易在监管不足、消费教育不充分的环境下对宏观经济呈现负面冲击。

我不认为中国家庭消费债务到了爆发危机的时刻，但是我认为以目前的形式发展消费金融以及并不高度重视消费金融的危害将会存在很大隐患，而且越是以这种粗放、野蛮的速度发展越是加速家庭消费债务危机的到来，到那时，由于更加依赖消费的增长拉动，而消费滑坡会更快，而且还会引发金融机构资产质量的下降以及金融稳定性的波动。同时，我也觉得，在消费信贷危机情况下，单个家庭会遭受更大的损失，甚至倾家荡产，而政府是缺乏帮助单个家庭渡过危机的手段的，更倾向于帮助大型金融机构或者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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